第45章_薄荷柚(ABO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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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  易涯所在的病房是Omega特级护理病房,是医院里病房面积最大的一类。房间里有两个床位,一个给Omega使用,另一个则是为Alpha提供。必要时,只需按下按钮,两张床会自动组合成为一张床。病房内还为病人提供的专属的“特殊模式”,为处于**期却无法离院的的AO情侣们提供方便,该模式一旦开启,病房将禁止所有屋外人员入内,并自动提供基本的水分即食物补充。

  俞帆给易涯定下这间病房时,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。她所想到的只是尽可能给易涯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罢了。

  这偌大的病房里,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人。

  Omega呼吸平稳,肤色雪白,淡粉色的嘴唇微启,略微疲惫的面容仍无法遮盖他动人的容貌。严重的缺水和体力的流逝带走了他脸颊上微微丰盈的肉感,那小小的下巴尖得叫人心疼。

 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漂亮又虚弱的Omega,哪怕是陌生人,也不得不心生怜惜之情。又怎么会有人相信,就是这样一个Omega,竟是活生生靠抑制剂挺过了两次**期,而他身旁那个为Alpha专设的位置,此刻却是空空荡荡,没有人气,没有温度。

  俞帆心里看着难受极了,害怕易涯醒来还见不着江晖,又看到旁边那个空着的床位心里难过,只好先按下按钮把两张床拼在了一起。

  床位合并在一起的一瞬间,床缝边缘的卡槽相扣,引得两张床轻微抖动了一下。

  易涯原本就睡得不安稳,加上现在处于极度脆弱缺乏安全感的状态,只是这样一点点细微的声响,仍是将他的浅眠打破了。

  他清醒过来的一件事就是找人,平躺在床上,没有力气起身,就只能来回缓缓地晃动脑袋,努力把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上一遍,仿佛只要这样做了,就能把想见的人找出来似的。

  “涯涯,怎么醒了?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不舒服?渴不渴?肚子饿吗?阿姨给你倒杯水好不好?”

  俞帆在易涯面前永远是笑着的,温和的。兰茉不在,她就是易涯的妈妈。江晖不在,她只能尽全力安抚易涯的情绪,给他最周到的照顾和关心。

  “不……”易涯甚至发不出声音,嗓子里又痛又堵,像是有千百根细针在喉咙里扎着。嘴唇刚张开就撕裂了一个口子,鲜红的血丝映在颜色极浅的唇瓣上,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一支玫瑰。

  他感受到嘴唇上的刺痛,下意识把那滴血舔掉,吃进了嘴里。

  血液里充满了他自己的信息素,腥的,咸的,甚至还带着不可查觉的苦味。

  他终于认清了事实。

  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人。

  没有江晖。

  江晖还是没有出现,没有来找他,也不准备来救他。

  这已经是他分化以来的第二次**热了,这感觉实在太糟糕。彻底的失控,他无法掌控自己的思想,无法掌控自己的行动,脑海里充斥了不堪入目的欲//望,血管里仿佛有虫子爬过,血液里有岩浆流过,燥热难忍,黏腻的液体源源不断从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涌出来,像是要把他身体里的水全部排尽似的。

  这个事实让他感受到极大的自我厌恶,他唾弃如今的自己,感觉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,没人要的垃圾。

  他是个被人抛弃的Omega。

  是这个社会上最低端最可怜的那类人。

  为什么?

  为什么?

  易涯怎么会被人抛弃呢?怎么会没人要呢?

  你是易涯啊!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易涯,他们说,你是完美的,漂亮又聪明,无忧无虑,前途美满。

  所有人都喜欢的,这个完美的易涯,怎么会没人要呢?

  如果真的是很完美,为什么连自己的弟弟都留不住?

  为什么连自己的Alpha都留不住?

  他撑了很久,从高中撑到大学,他以为自己能这样撑一辈子,装一辈子的完美,装久了可能也就变成真的了。

  可是今天,可是到了现在,在第二次**热的边缘硬生生又捡回一条命睁开眼的一瞬间,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。

  他撑不住了。

  再也撑不住了。

  滔天盖地的无力感,孤独感,自我唾弃,自我怀疑,这些潜藏在体内许久的情绪,随着那一丝血迹,喷薄而出,占领了Omega所有的神志与思想。

  他身体里的液体几乎散尽,两只手背上都扎着针,青色的,微微凸起的血管清晰可见,连指甲尖都泛着青。可就算是在这样极度缺水的状况下,身体还是很不争气地,把所剩无几的体液全部供给于了泪腺,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地砸在枕套上,有些顺着脸颊流下来,落进嘴里,鼻子里,耳朵里,没一会整张脸都沾上了咸湿的泪水。

  “他不要我了……他不要我……”

  “为什么……我,想他,想见他,好想他……呜呜呜”

  “他不要我……不要我……”

  “没有不要你,不会不要你的,涯涯,别哭,别哭……”

  俞帆一边哭一边给易涯擦眼泪,这个别哭的安慰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说服力。

  在病床边待命的护士见状,急急忙忙给马医生打了个紧急报告,“马医生,马医生,316房病人醒了,情绪很激动,您快过来看看。”

  马医生的办公室和易涯病房在同一层,不到三十秒出现在了病房里,身后还带了陌生的年轻女人。

  女人先马医生一步赶到了病床前,眼前的景象,和三年前的自己完全重叠了起来。

  “叶茵,你干什么?”

  “马医生,让我来吧。”叶茵的声音不大,确很清晰,像是对易涯的情况了若指掌,又像是一个充满信心能让他恢复的保证。

  马医生停在病床前无奈地摇了摇头,不知是同意还是否认。

  叶茵在俞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,俞帆下一秒就惊讶地忘记了流泪,主动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了给她。

  “你们先出去,我来跟他说。”

  叶茵身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,她的声音仿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,一开口,大家心里的惊慌感都散去了不少。

  “她是专业的,您放心。”马医生领着俞帆去了办公室。

  “这是受创的Omega经常会有的后遗症。他的情况和普通Omega不一样。一般的Omega靠抑制剂少说也能撑了三五年,但易涯的腺体发育晚,可信息素埋的早,您想想,一下子爆发堆了五年的信息素,哪里是一针抑制剂能解决的问题呢?再说,他被信息素很强的Alpha标记过,这临时标记的强度,几乎达到了普通Omega被完全标记后的结合强度。他需要大量的Alpha信息素安抚,这是抑制剂做不到的。再特殊的抑制剂也没有Alpha信息素管用,我就直说了吧。

  得不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,Omega非常容易陷入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。一开始的表现是情绪失控,易焦躁,时间长了就会发展成厌世、抑郁……自残自杀的我们都见过不少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所以,我的建议是,尽快进行去除标记手术,这能很大程度减缓Omega的情绪波动和信息素躁动。如果能让他的Alpha尽快回来,也是好的。毕竟,去标记手术,都有一定的风险,尤其是他现在身体还这么弱……”

  “好,好。”俞帆说,“他妈妈今天凌晨就会到,我们去标记,不留了。”

  马医生没有继续追问。

  尽管他真的很好奇那个Alpha到底是去了哪里,但这个问题太敏感了,问是不敢问的。

  等把标记去除了,Omega被人抢走了,你真是后悔一辈子都来不及的!

  马医生又在心里默默咒骂了这不负责任的Alpha一百次。

  易涯不认识眼前的女人是谁。

  她一句话的也不说,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,表情平静地看着他。

  他骨子里终究是要面子的小少爷,做不出在陌生人面前又哭又叫的事,没一会,眼泪鼻涕都给憋住了,脸也有点红,可能是羞的。

  “易涯。”叶茵喊他。

  易涯哽咽着嗯了一句。

  “你真的很好看。”叶茵微笑着说,“哭成这样了,也这么漂亮……”

  话还没说话,易涯下意识地反驳,似乎已经形成应激反应了,“我不漂亮……”

  叶茵的下一句话也同时冒了出来,“怪不得他那么喜欢你。”

  接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
  易涯微微皱眉,他并不知道对方嘴里的“他”是谁。

  “喜欢”他的人太多了,多到他记不清楚。他们的“喜欢”也太表面了,也不值得易涯去记清楚。

  叶茵当然看出了易涯的疑惑,缓缓道,“还没有自我介绍,易涯小朋友。”

  “我叫叶茵,职业Omega心理咨询师,不过这只是我的副业,我本行是搞制药的。”

  “临床的也学过一点,不过我最近打算转行,就来马医生这儿撬墙角了,没想到遇到了你。因为做药太憋屈了。”

  “日复一日,同一个实验失败一万次,上头给的规定达不到,论文又结果交不出来,你能想象吗?”

  听到这里,易涯已经沉不住气,“你……”

  “嘘!先别说话,听我说完,好吗?”

  易涯选择默认。

  “我从小就是个很有自信的人,我相信你也是。”

  “我们不能算,严格的同一类人,但我觉得,我们至少是有一些共同点的。”

  “比如,我们都是Omega,都被Alpha标记过,都经历过Alpha无声无息的离开……”叶茵一点一点地数,“我们都……忘记了以前的自己,是个多么骄傲的人。”

  “我陷进去过,两年,整整两年。”叶茵挽起袖口,露出自己手臂内侧的肌肤。

  肉眼可见的疤痕遍布,颜色很浅,但伤口深,除非彻底换一层皮,不然怎样的整形技术也无法完全遮盖。

  “怎么陷进去的事情,我就不说了。我想你应该更感兴趣,我是怎么走出来的。”

  易涯仍然发不出声音,他用亮晶晶的眼睛给了叶茵肯定的答案。

  “大概是,五六年前,某天夜里,那天很安静,很适合结束生命。”

  “我知道这么说很恐怖,但是当时的我,确实是这么想的。”

  “我买好了药,放在桌上,打开电脑准备编辑我最后一版的遗书。”叶茵笑了一声,“谁知道,写到一半,居然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。”

  “我几乎把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加入了邮箱的黑名单,这个人的邮件居然就这样没打一声招呼闯了进来。他写了一大篇文字表达对我硕士毕业论文的欣赏和赞美,并且在结尾挑出了几个细节的问题,还给我提供了几个未来研究的方向……”

  “我说了,我是个自信的人,曾经是。我对我的人生绝望了,但对我的学术能力还是自信的。于是我当晚就把论文翻出来,熬了一夜写了一篇更长的文章和他对峙,灌药的水都凉了,我都忘记那晚本来应该去死一死……”

  “哎,严肃着呢,你别笑。”

  “就因为那天那封邮件,我没死成,好像也没那么想死了。那个人似乎对我研究的方向很感兴趣,我们就来来回回邮件往来。为了回答他的问题,我都忘了自己是个重度抑郁症不该出门,频繁地出入图书馆去借书。”

  “日子长了,我对这个人越来越敢兴趣,几乎都快忘了那死人Alpha长什么样了。我一开始只是想和他证明我是对的,我懂的比他多。后来,我的诉求就慢慢跑偏了,我觉得,我应该见见这个人。”

  “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。”

  “直到,直到三个月过后,他跟我问起文书和推荐信的事情,我才知道,他只是个十五岁的高中生。”

  “我那时候二十四岁,他比我小九岁,什么概念?我以为再怎么样也是个学生物的大学本科生吧?我还可以试试……突然跟我说十五岁,我居然还起过拐卖小男孩的念头,我直接就吓得把电脑砸了你知道吗?”

  易涯无声地哈哈大笑,眼泪也干得差不多了,全情投入地听叶茵讲这个戏剧性十足的故事。

  “等我真的见到他,我又改主意了。我觉得在合适的人面前,年龄根本不是问题,你说对不对。九岁有什么的,现在小狼狗多抢手,体力好,嘴还甜……”

  “我就跟着他申本科的节奏,一起申了波博士,没想到就给申上了。”

  “我真的很感谢他,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把我当工具人在用罢了,我却把他当救命恩人还有理想型,是不是很残忍?”

  听故事的人同情地点了点头。

  叶茵深深叹了口气,“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,没有之一。”

  “最可怕的是,他已经在用普通人数十倍的速度往前走,可是还不满足,拼命地想要再加速。”

  “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,他为了调配出那个合适的比例,两天两夜没合眼,那天我刚进实验室,他就直愣愣地跟快板砖似的倒地上了,吓得我直接叫了救护车……你知道救护车多贵吗?哎呀现在想起来我都害怕……要是猝死了可怎么办,这可是我们专业的一大损失……”

  “他研究的课题是‘诱导分化’,这个概念连我们博士都不敢碰,他才来没多久就拿这个做标题发了个文章,我们一办公室,那天就净研究他的论文了,自己的工作啥都没干……”

  “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为了一个人。”

  “我当时就很好奇,为了什么人,没想到这世界上除了看书做实验,他还能对人类感兴趣呢!”

  “他给我的回答,我到今天都记得很清楚。”

  叶茵一字一句地说,易涯屏息凝神地听。

  “他说,那个人对他而言,不只是亲人,不只是朋友,更不只是爱人。”

  “morethanafamily,morethanafriend,andevenmorethanalover.”

  “Heisanotherpieceofmylife.”

  “易涯,那个人,不是别人。”

  “是你。”

  “你从来没有被抛弃,从来没有被放弃。”

  “有一个人愿意耗尽自己的生命去爱你,你是这世界上,最幸福的Omega。”

  “再给他一次机会,好吗?”

  “我相信他,你也要相信他,他一定会回来,会陪在你身边,不顾一切地,很用力很用力地爱你,把这些天缺的少的都补给你。”

  “我们一起等江晖回来,好吗?”

  易涯在叶茵的引导下,轻易地停止了哭泣,没想到对方寥寥数语又重新把他逼得泣不成声。

  他暂时没办法说话,就只能拼命地点头说好。

  叶茵走了很久之后,易涯才缓过情绪,反复回忆咀嚼她刚才的那番话,越想越不对劲了。

  她说江晖很爱他。

  这句话对他而言非常非常受用。

  他很喜欢听,还想再多听一遍,两遍,很多很多遍。

  这不奇怪。

  那是当然的,他们是兄弟啊,他也很爱江晖。

  只是,只是……她好像又误会了什么,搞得易涯也一起代入角色误会了。

  不是那种爱呀。

  他现在心里乱哄哄的,很多热热的黏糊糊的东西挤得他的心脏甜得发紧,发疼,冲天的幸福感令他窒息。

 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了。

  如果只是那样的爱,为什么他现在脸会那么红,身子会那么烫,羞到整个人埋在枕头和被窝里不敢出来见人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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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的有点写上头,看这个时间就知道了,我好困……下一次还是不敢保证,希望能早点开车。开车才是最快乐。届时希望大家都能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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