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_薄荷柚(ABO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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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  没想到朱碧翠真没有追上来。

  可能忙着问他儿子到底说了些什么吧……

  江晖向医生借了一包口罩,勉强能把脸上的痕迹遮个七七八八。他还给江晖塞了瓶活络油,去浮肿的膏药,连医用棉签也强塞给他几包,也不许他付钱。

  “没事,这个伤,恢复的好,两个星期就能消了。不会毁容的,你别担心。”

  “你嘴里是不是也伤了,哎,这样吃东西都很费力了,接下来几天喝粥吧。”

  “哦我想起来了,你的信息素,安抚作用很强,你每天花个十分钟集中在左脸上,疗效应该很不错!”

  江晖皱了皱眉,又在手机上打字,叫它念出来,“医生我是BETA没有信息素。”

  医生笑笑说,“你是不是还没学会怎么控制信息素呢。别谦虚,你现在还小,信息素强度都能和成年人对抗了,以后肯定是很优秀的Alpha。”

  江晖急了,打字也顾不上,大着舌头反驳,“藕,不四,阿勒发。”

  “好好,你不是,我是,行了吧。”医生憋笑,又嘱咐道,“这是我的电话,要是有什么事,哪儿又疼了,可以给我打电话,我给你提前预约。”

  “你帮了我一次,我帮你也是应该的。别跟我客气啊。”

  “小伙子,不管怎么样,动手总是不好的,以后别意气用事了啊。惹上流氓,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
  江晖通过手机里冰冷的女声和医生道谢,戴好口罩下了楼。

  俞帆还在楼下等他,等了快半个小时,还迟迟不见人下来,急得在医院门前跺脚,发誓再忍过这一秒就不管后果会如何直接带人上去对峙了。

  没错,俞帆为了保证两人的安全,带了易家的好几个安保人员过来。可江晖再三嘱咐说这件事他会处理,不许他们跟着上楼,除非接到通知。

  “俞小姐,江晖来了。”

  俞帆猛地一抬头,看到江晖用口罩遮了大半张脸,神色疲倦的样子,几乎就能猜到事情的经过了。

  “她打你了?她敢打你?还,还打脸?!!你的脸她赔得起?!!走,你们跟我上楼,我今天就让他知道……”

  江晖朝安保人员们挥了挥手,按着俞帆的肩把她夹回了车上。

  “别拦我啊!我要上去揍她!放手!江晖!”

  江晖不愿意开口说话,只能继续拦着俞帆叫她先冷静下来。

  “妈妈答应过你的,不会再让你挨打了,是妈妈的错……”

  江晖把俞帆放开,掏出了手机,噼噼啪啪按了一通。

  手机继续替他说话,“不是你的错”

  “妈妈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句号先动手的是我她还手也没错”

  “这次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”

  “不过我没错也不后悔”

  俞帆心疼兮兮地看过来,“啊?这么疼?被打得话也不能说了?”

  江晖想忍痛说几句表示可以,可他没来得及,俞帆又跳了起来,“司机!调头!回去把她头打掉!”

  “可以,嗦,就四,嗦不清促,疼。”

  这大小伙子说话不是太正经就是太严肃,口齿不清的样子可是相当罕见,俞帆一下就乐了,忘了要回去揍人,凑过去怂恿他再多讲几句来听听。

  江晖无奈,摆头靠在一边假寐,不理她。

  一旦静下来,脸颊上的疼痛仿佛比刚被打完时放大了几十数百倍,颧骨上的肌肉带动整个面部一起疼,即便是他,也疼得有些上头,要不是努力克制着,这会肯定得龇牙咧嘴了。

  多久没这么疼过了?

  自从五岁那年从江连城身边逃出来,到了海市,进了易家,江晖再也没体会过疼痛,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。他享受着和易涯一样的小少爷生活,衣食无忧,有家人关爱,可以随时读自己想读的书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俞帆的生活也彻底改变,既开心地种起了地,也重新念了成人大学拿到本科学位,找到了一份自己相当喜欢的果场经理的工作。

  这样的平静而安逸的生活转眼就是十年。

  十年太短,不足以让他褪去心底的自卑和自疑,依然寡言沉默,妄自菲薄。十年又太长,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,疼痛和饥饿是家常便饭,无处可躲只能咬牙忍受。

  现在这点疼,换作那时候,他可能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吧。

  所以在那一拳打下来,他反倒笑了。

  就是觉得自己挺可笑的。

  以前没做错什么事,没惹恼任何人,逆来顺受,都只有被毒打的份。现在明明是自己先动手打了人,被人打回来一拳,就疼得受不住了。

  真是灰姑娘进了皇宫之后就忘了本,变得娇生惯养的,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吗。

  “江晖,你该不会叛逆期到了吧。平时这么乖,我怎么没想过你会打人。”

  “跟妈说说,什么事,这么生气,值得您亲自动手啊?”

  俞帆转过头看自己的孩子,不禁感叹,时间过得还真是快,不知不觉,跟她在屁股后头跑的小瘦猴,已经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。

  江晖半靠在座椅靠垫上,闭目养神,整张脸只露出了清晰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,睫毛随着车窗外光线的变动闪烁跳动,鼻尖将口罩边缘翘出一个尖,几乎是整张脸都被完全包裹在了一层薄薄的棉布下。

  俞帆没得到回应,又追问了几句,江晖仍是一言不发,装睡天赋满级的样子。

  俞帆暗自叹了口气,自己的儿子,自己知道。他最大的特点,就是嘴硬,拿钳子撬都撬不开的硬。

  “是因为涯涯?”

  这句话就像幽灵,轻飘飘地,穿过江晖体内,引得他浑身微弱地颤栗。

  “我就知道。”

  俞帆将他微妙的反应确认成肯定的回答。

  妈妈嘛,当然是最了解儿子的。

  毕竟这家里,不,这全世界,还有谁不知道江晖对易涯是什么心思?

  哦,有的,比如笨得像猪还迟钝如蜗牛易涯本人。

  回到易家,还不到晚上九点。

  江晖捂着脸回到家的第一眼,就是露了大半条腿和胳膊趴在客厅沙发上呼呼睡大觉的易某人。

  他侧身蜷曲着手脚,睡姿像个婴儿,手里很松地握着电视机的遥控器,稍微戳一下就会掉到地上,电视里的画面还在继续,音量却很小,几乎听不见。

  江晖走进了一些,看清楚了他的脸。

  头发乱糟糟的,平时听话垂在额头和耳侧的毛发今天很叛逆地飞了起来,眼皮好像比以往肿了一些,隐约能看见几根浅青蓝色的血管,卧蚕微微鼓起,泛着淡淡的红色,嘴唇也比往常要更红。

  看来是狠狠地哭过了,睡着了都还在抽气。

  他刚洗过澡,靠近了能感受到淡淡的果香和湿气,换上宽松的家居服,脖子根到胸骨的位置一览无遗,雪白透亮,在暖橘色的灯光下都晃得人眼睛疼。

  他睡着了就是这么乖,这么让人想要保护的,现在哭过了,就更叫人心疼。

  江晖一直知道,也尽可能地避免去看他睡着的样子。

  因为这时候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,和“保护”偏离得很远,有时候甚至完全是反义词。

  江晖可能是做了个深深的吸气,然后呼出,再慢慢俯**去抽掉他半握在手里的遥控器。

  遥控器倒是很轻松地抽掉了,可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

  易涯右手的食指受了伤,指甲裂了一条缝,从中央劈开,黑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在缝隙里。

  刚伤到的时候,一定很疼。易涯看到血留下来会怕吗?这么疼,能忍住吗?他怎么回事?为什么会把自己弄伤?

  自己明明更疼,伤的还是脸。但在易涯的事情面前,他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所有事情抛在脑后。他被怎么样欺负都无所谓,易涯少了一根毛他都要追究到底。

  “小晖,你带他回房间吧。我们也带不动他。”

  兰茉轻声说,“他本来说要在这里看电视等你回来,不知怎么就睡着了,这个小懒猪。”

  江晖隔着口罩对兰茉笑,握住易涯受伤的手举起来,试图通过眉目传递疑惑的意思。

  兰茉很轻易领会了江晖的意思,笑得偏过头去,“剥柚子剥的,这个小蠢猪。”

  江晖笑得更厉害,脸上也更疼了,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。眼前的小懒猪兼小蠢猪睡着的容颜堪比阿司匹林布洛芬,每朝他呼出一口气,他就自动回血十点,现在得到一个冠冕堂皇抱他回房间的机会,半身不遂都怕是要原地起立跳广场舞了。

  江晖一手穿过他的脖子,扶住肩膀,另一只手撑住腿,稳当当把他抱了起来,一步一台阶抱上了搂。

  感受着怀里人温热的肌肤和体温,江晖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得要领。但他一如既往地表现得很淡定,像是已经这样抱过成千上百次,很熟练地样子。

  在梦里确实是这样抱过成千上百次,说很熟练也没什么毛病。

  他尽可能没低头看那张脸,目不斜视成功进了易涯的房间,走到床边,愣住了脚步。

  上初中之后,江晖基本上没怎么经过易涯的房间,也没想到他仍然把两个人的合照这样光明正大地放在床边,相框还是精心挑选过的,被呵护得很好。

  照片上是他们小学某一年暑假去厘岛海滩边玩水时的合影,那时候江晖还比易涯矮小半个头,脸上和身上已经肉乎乎了。

  那时候江晖整个人都是易涯的活体小玩具,随叫随到,听话乖巧,任他蹂躏。易涯喜欢抱他,喜欢捏他的脸,捏疼了就亲上几口赔罪。他对肉乎乎软绵绵物件的喜爱达到了病态痴迷的程度。他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软绵绵的玩具,不然就要哭闹。自从有了江晖,曾经的玩具都被他抛弃到了九霄云外。

  玩具算什么呀,还是弟弟抱起来最舒服,还热乎乎,香香的。

  江晖为了保持身材和脸型的圆润,下过很多苦功夫,比如狂吃小蛋糕小坚果一系列糖分脂肪很高的东西,只因为他想把易涯的喜欢和疼爱留住。

  “妈妈,我想变胖一点。”

  “你胖不了的,你看妈妈这么苗条。”

  “那怎么办啊。”

  “我瘦了,哥哥会不喜欢我的。”

  俞帆向兰茉告知了这件事,两个人哈哈哈笑了好久。

  过了婴儿肥的年龄,他吃的再多再腻,也丝毫胖不起来,腿脚在睡觉时还会时不时抽筋,横向发展的速度比不上纵向发展,曾经的小圆球成了一棵小树苗,从此和胖啊肉啊软啊这些词再也沾不上一毛钱的关系。

  江晖瘦了高了,摸起来不舒服,易涯可能是不满意,渐渐放弃了这个有温度的玩具,又抱回了以前的那些玩偶。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次数也在慢慢减少,上了初中之后,就连房间都很少进了。

  江晖很小心地把易涯放在床中间,随便抓了床边一个玩偶塞到他怀里,再掖好被子。

  他真的很努力了,不要去看易涯的脸,但是眼神根本不听使唤,看上了之后就挪不开,呼吸变得急促,脑袋也一片空白。

  他好漂亮。

 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感叹了。

  漂亮得不像一个要成为Alpha的人。

  也不怪谁见了都喜欢,还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
  或许真的是做Omega更合适呢?

  他明明刚教训了两个意淫易涯的人,但现在自己脑内的行为,和这两个人比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江晖,他骂自己,你从根本上,和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区别。

  你其实也是个人渣。

  床上的人嘴唇微微动了一下,“嗯,妈妈……”

  江晖没有答应。

  “江晖……”

  江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来,立马把脑海里的黄色废料倒进碎纸机粉碎,期待的小花苞嘭嘭绽放,屏住呼吸等着他说出下半句。

  “是……猪。”

  “……大臭猪!”

  等到的却并不是什么好话。

  江晖答应下来,忍着疼小声地回应他,“对,江晖是猪。大臭猪。”

  易涯好像是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,搂紧怀里的玩偶翻了个身,只给江晖留下一截雪白的脖子,突起的脊椎骨延伸到了浅蓝色的睡衣里。

  被子又被他扯乱了。江晖帮他整理好,反复确认好几次之后关了灯。

  黑灯瞎火的氛围点燃了他莫名的勇气,借着月光的指引悄悄和易涯碰了下指尖,声音轻到不能再轻。

  “涯涯,别再把我当弟弟了,好不好。”

 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答,江晖还是在床前多待了一会,恋恋不舍。

  “让你哭了,对不起。”

  “晚安。”

  一楼。

  兰茉捂着嘴在楼下朝俞帆疯狂眨眼。

  “公主抱!”她做了个嘴型。

  “太自然了!”俞帆回她。

  俞帆又瞟了眼天花板边缘的摄像头。

  “早就开好了!”兰茉竖起大拇指。

  江晖走下来的时候,俞帆和兰茉正在激情调录像。

  他绕到后头看了一眼,屏幕里播放的正是他把易涯从沙发上抱起来回房间的镜头。

  “你们在干什么问号”机器女声不带感情地说。

  “呀!谁啊!小晖!你吓死我了!”兰茉眼疾手快按掉了屏幕,“没干什么啊,就,随便看看嘛……”

  “涯涯睡了?你快过来,口罩摘了,脸给我看看,打成什么样了……”

  俞帆见势,赶紧拉过江晖,把他按在沙发上,缓慢揭下了口罩。

  出门前还白白净净的左脸肿了大半边,高起来一片,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开始泛出一层青色,左眼球受到重击后布满了血丝,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
  兰茉惊呼一声,愤恨不平,“怎么回事,我们带过去的人还打不过一个女的,他们那边也带了人?”

  “还是人吗?还打脸?这下手也太重了,很疼吧?”

  “这都什么事儿啊!真是心疼死我了,阿姨一定替你讨回公道。”

  “这世界上打了我儿子还安然无恙的人,不存在!”

  “别,阿姨,嘶——”江晖刚阻止完一个发疯的母亲,现在又要阻止第二个,他的心有点累,嘴巴也非常疼。

  “我,没四。过几天,就好了。医僧,给了药。”

  江晖这里掏掏,那里掏掏,变戏法似的掏出来好几瓶药,什么消炎的止疼的消肿的都有。

  “哎哟我宝话都说不清了,你明天还上学吗?要不别去了吧,好不好。阿姨帮你请假吧,啊?”

  “别上学了别上学了!学有什么好上的!这么惨,到了学校不知道会怎么传。还有你这嘴巴里,疼吧?饭都吃不了,留家里妈妈给你做粥喝。”

  “快快去煮几个鸡蛋!等会在脸上滚滚,消消肿。看看我们小晖的脸,这么帅的脸,怎么舍得打!我杀了她!”

  “气死我了!气死我了!我来杀!他非要拦我!”

  江晖听着两位母亲说相声似的一人一句,哭笑不得,乖乖仰头在沙发上任她们在脸上滚鸡蛋擦药膏,后来还把嘴掰开撒珍珠粉,疼得他眼泪直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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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章好长啊,夸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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