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.第 31 章_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迫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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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.第 31 章

  夜色沉沉,都府却灯火处处,染红了大片夜色;叫喊声,求饶声,兵戈交接声,交织成一片,在夜色中显出肃杀之气。

  道路上更是随处可见身着盔甲的蛮夷之兵,持兵刃严守路口,脚边或趴或站着狼群,懒洋洋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路口,似随时可以一跃而起,一击制敌。

  兵卒面无嬉笑之色,加之凶兽在旁,让街旁屋内的百姓愈发惊恐,直拿桌椅抵住门口,家有适龄闺女的更是紧紧抱着闺女,生怕街上的兵卒突然暴起,欲逞兽行。

  过了片刻,眼看兵卒似乎没有异动,有老汉从门后走出,一脸谄媚的递上食物,欲拉近些距离。

  兵卒手中□□往前一横,拦住了老汉靠近的脚步,却不出声,后边的什长走上前来,冲老汉挥挥手,示意他回房内去。

  眼看着对面军爷面色冷淡,又不易亲近。老汉只好拿着食物慢慢的退回了屋中。刚合上大门,便对家中男女老幼道:“他们有纪律,且得放下心来。”

  抱着幼女的中年男子闻言抹了把泪,连声道:“好,可比那些无赖老爷们好太多了,阿芬,不要哭了,快去烧些水来。“

  一旁抹泪的女子面上涂了一层锅灰,此时泪入雨下,俨然晕染成了一片,容貌不能入眼了。听得丈夫呼喊,她抹了把泪,欢喜的应了声好。

  此情此景在无数个街口小巷发生,都城的百姓方才安下些心。

  都天禄带着精锐回到了城门口,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大将们,正勾肩搭背的说笑着什么,身后马蹄声突然响起,也不惊慌,懒懒散散的转头跟都天禄问好。

  都天禄往他们中间看了一眼,眉头微松:“让你们抓的人都抓到了?”

  众将纷纷应诺,颇有这种小事,手到擒来的轻松感。

  桂清从大将们身后走出,对都天禄行了一礼方道:“属下已经清点完成了,确认无误。”

  都天禄点点头,又眯着眼看远处喧闹处,有些不渝,边勇捷还未归来,他那个脾气,总让他有些担忧。

  桂清目光落在都天禄身后神色有些奇特,还冲着大将们挤眉弄眼的精锐兵卒身上,有些疑惑道:“将军去皇宫那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?”

  他不说还好,一提起皇宫,慎昭昭的脸便出现在都天禄脑海中,眉目清晰,带有一抹楚楚可怜之色,都天禄忍不住打了个颤,觉得自己可能沾染上了什么麻烦。

  看到他有些扭曲的神色,桂清不由将目光投向他身后,利伍长见无人说话,又仗着都天禄行军时素来宽待将士,在后方起哄道:“辞国派了个大美人~来跟殿下对话哩。”

  大美人?大将们停下了说笑,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,一时之间使精锐们压力颇大,下意识的反省起自己的过错来。

  见他们不言语了,有人出声督促道:“大美人有多好看?她跟殿下……”说到最后,他们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。

  利伍长不由回忆了一番慎昭昭的美貌,发自内心的道: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……”他喉结微动,强调道:“而且她跟殿下说话都……”他挑了挑眉,平凡的脸上突然显出几分猥琐之色来。

  “哦~”众将轰然道,上前也不敢围住都天禄,只是露出了一张渴望八卦的脸,直勾勾的盯着都天禄。

  桂清在一旁不由微微皱眉,行军打仗时还行,但是一松懈下来,这论起辈分还是都天禄叔叔辈的大将们,便显然缺乏些纪律了。

  都天禄倒是不以为然,随意道:“好像还是太后什么的。”在场的兵卒都兴奋了起来,都天禄持鞭环视他们兴奋的脸,继续道:“那可不是个善茬,没什么意思。”他停顿了片刻,为了防止流言蜚语传到安嘉瑞耳边去,还状似无意的表忠心道:“再说了,我心里只有嘉瑞,什么太后都不值一提。”

  大将们嘻嘻哈哈不说话,利伍长不知道都天禄对安嘉瑞的态度,又想起那个令人怜惜的美人,忍不住开口道:“那美人真是绝色啊,且一幅倾心于将军的语态……”

  大将们闻言不由暗搓搓的小眼神乱飞。

  “没想到殿下嘴上说着契弟,手里已经开始乱搞了。”

  “真真是男儿本色,就是不知道那个美人有多美。”

  “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下手的,怎么这么快就搞定了。”

  “还是殿下威武雄壮啊。”

  都天禄黑着脸看他们这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互动,握着鞭子的手蠢蠢欲动,真当他看不懂他们表达的是啥?

  幸好此时,远处马蹄声突响,柱子间带着边勇捷两个兵阵合为一个方阵,整齐划一的停在都天禄面前,柱子间一拱手道:“幸不辱命,人已带回。”

  都天禄微微点头,神色一肃道:“清点兵马,整队回营。”

  一阵细微的骚动之后,诸将士神容一正,整齐兵马,之前派出去维持秩序的兵卒顺着大路自然的汇聚成一队,很快就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兵团踢踏着前进到城门处。

  城墙一旁,队形被打散,零零散散趴着几个辞国兵卒,看见这一幕,更是往藏身处缩了缩身体,生怕对方冲过来取了他们性命,而毫无反抗的意图。

  狼群鲜明的分成了几块,各种跟着自己的首领,矫健的行走在路边,亦对路旁死尸无太大的好奇心,不说步履整齐,但也称的上记律严明。而哈慈则昂首挺胸独自一狼跟在都天禄马边,显出威风凛凛之态。

  大都神殿。

  安嘉瑞身体恢复的很快,在每天一碗苦药的鞭策下,简直恨不得立马好起来。大巫来诊断了几次,确定他恢复速度跟状况都出乎意料的好。

  但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,落塔在一旁都遮掩不住自己眼底的怀疑,莫不是大巫嫌他们在这里呆太久了想把他们赶走?

  不然就看安嘉瑞那面无血色,一动三咳嗽的弱柳之态,也不似是身体有所好转的样子。

  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,安嘉瑞确定虽然他看起来病色仍存,但已健康的不用再吃药了,可惜大巫残忍的拒绝了他的建议,表示这药必须得喝到药引用完为止。

  于是安嘉瑞还是没有逃脱那琬苦药的折磨,每天一碗苦药,看着倒是病色愈重了些。

  在神殿修养了大概快一个多月之后,纵是安嘉瑞再耐得住寂寞,仍看腻了书,便忍不住想起了都天禄,往常还能找都天禄调戏一番,一饱眼福。

  现在只能面对大巫那张层层叠叠的橘皮脸,再一转头则是毫无存在感的落塔,与安嘉瑞对话时,直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下去,安嘉瑞都不忍心这么折磨他,无奈只得看书。

  天气转热,阳光也愈发刺眼起来,但安嘉瑞仍裹着一件毛绒绒的淡青色披风,毛发柔软的贴在他脸边,显的他的脸越发的小,眉眼精致,带着一丝病容,握拳轻轻咳嗽一声,叫人想把心掏出来给他。

  落塔支起帘子,生怕阳光太烈,晒到了安嘉瑞,又看着他慢悠悠的翻页,咳嗽,忍不住再给他倒上一杯热茶,若是他微微一皱眉,更是忙上忙下,体贴入微。

  安嘉瑞咳嗽完了笑着摆摆手,示意他安静些,眉眼微展,竟是难得的展露出俊朗之色,引得树上的鸟儿都安静了些许。

  安嘉瑞又翻过了几页,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他身上,一时间有些困倦,又觉的有哪里不对,落塔似乎安静的太久了,以往这个时候他都该上来劝谏他回去休息了。

  安嘉瑞轻轻咳了一声,似有所觉的抬眼望去,与院门外风尘仆仆的都天禄对上了眼。他脸上难得的长出了些胡渣,再加之面容疲倦,一时间竟有些成熟之色。

  目光相对,他的金瞳里各色情绪缓缓流淌,亮而夺目,如同一轮小太阳,往安嘉瑞心上角落里的小花照去,安嘉瑞心中微微一动,有些惊讶:“你回来了?“

  都天禄远远的靠着门,看他脸上生动的表情,看他眉眼间的那一丝惊讶,便愈发不敢上前了。

  那是活生生的安嘉瑞,会哭会笑的安嘉瑞,而不是他梦境中冷冰冰毫无颜色的安嘉瑞,他想上去抱抱他,告诉他,以后他会一直保护他,护他一生周全,一世富贵。

  但他又不敢,那些被抓回来的辞国文人们的言语尤在耳边,声声刺骨,句句穿心。

  安嘉瑞他是如此的高洁,如雪山上的雪莲,不沾凡尘;又如此的善良,哪怕他将他从故国掳走,又视他的意愿为草芥,与他结契,他仍愿意救他;他高贵的品德如同朗朗旭日,照应出他不堪的欲/望和无耻的行为。

  都天禄几乎不敢走到他身前,如往常那般和他自然的亲近,他连如此远远的看着他都觉得自己罪无可赦,更毋庸说被他软言相待,悉心关照,这让他愈发感到自己的卑劣和不堪。

 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如此对他,仍能心安理得。折断他的翅膀,束缚他停留在他身边,让他被人所不齿,甚至诉说爱意,一心渴求他的回应,嘉瑞怎么会原谅他呢?

  他饱受磨难,折断傲骨,艰难生存,面对敌人仍要强颜欢笑,只要这样一想,都天禄几乎就要被愧疚和心疼给压垮了。这让他又如何敢出现在他面前呢?

  但是他是如此的想见他,迫切到急行军回到大都,甚至来不及去府邸,便一路飞驰来到神殿,只想看他一眼,再走。

  但是看到了他,都天禄又不想走了,他想靠近他,想听见他的声音,想看见他的笑容,想……他又有了无数的想法,脚下如同生根般无法移动,愧疚和心疼在心里翻腾,无处释放。

 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,他早已做好了一生无法得到回应的准备,只要安嘉瑞无法离开他就可以了,但或许这就是人的贪欲吧,他开始渴求回应,渴求原谅,渴求一个吻。

  越是如此渴求便越是知道自己无法被原谅,所求之事永远无法实现,这让他几乎畏瑟了起来,生怕看见安嘉瑞厌恶的表情,逃避的行为。

  安嘉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但是光看他眼中流转的无数复杂的情绪,唯有爱情会让他迷茫,使他畏惧,致他不敢渴求。

  更何况在世人眼里他对安嘉瑞已然罪无可赦,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枷锁,却无钥匙能打开。

  安嘉瑞合上书,轻轻叹了口气。原身让他挡下那一剑,也不知是福是祸?

  他本该慢慢来推进都天禄对他的感情,时刻能掌握他内心的变化,以便他调整步骤,不至于过激,而使都天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。

  这在身份差距较大且误会重重的情况下,是最妥帖的做法。而现在,他不知道都天禄到底是怎么想的,亦不知道他感情到了哪一步,是珍惜他到自我厌恶,还是已经激烈到如果得不到你的心,那哪怕折断你的翅膀也要让你永远属于我的地步。

  这就是爱情中最令人着迷的地方,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,他在哪一步。而你距离胜利是否只有一步之遥还是仍有百步之遥?

  每个人都会在感情中伪装自己,来获取更多的喜爱和地位,这种暗处的较量和隐秘的压制,才是安嘉瑞沉迷于此的原因。

  他向来善于此道,无往而不利。

  然,世事焉能被算尽?

 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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